被青島漁民捕獲的「箭魚王」。(中新社資料照片)
現今石首市境內。(新華社資料照片)
船伕們罷工,說要上岸去買米,不過張秘書卻翻譯成買酒。我們答應給船伕米,他們卻不接受,反而要求我們先付錢,並讓他們放個假去花錢。這點我們堅決不肯妥協,甚至威脅船長若不說服手下就不付他錢。
29日通過一處海關時,有名火爆官員追趕上來,他上船後接受我們一根雪茄和一杯酒的招待,離開時便完全相信我們是清清白白、正正當當。我們還經過一艘擱淺在岸邊的棉花船,還有一艘則是在江水較深處觸礁,這些船主現在正在沼泥洞裡等着水位上升,讓船浮起來。「單調無趣的三天,間隔許久才偶見幾間簡陋茅屋。」我接下來的日記如此寫道。
地圖起不了作用
我們在石首縣買了許多魚,其中有一種魚嘴巴很大沒有牙齒,上頷成劍狀,佈雷基斯頓船長曾經描述過。據說這把劍是用來插入軟泥將小魚趕出,小魚爲了尋找庇護,便會自動送進箭魚那黑黑大大的喉嚨裡。我們買來的箭魚腹中也還留有一、兩隻尚未消化完全的小泥魚。箭魚自脊背下半部至腹部呈深藍色或鼠灰色,腹部是白色,尾巴和鰭則是紅白相間。劍狀吻部尖端至尾部全長四呎二吋(約一點三公尺),劍狀吻部長十四吋(約三十六公分)。
石首縣曾遭叛軍佔據,在此建立一座城寨,遺蹟至今仍在。如今已經看得見湖南省境內的山脈,其中一座近在咫尺的山上有一間寺廟名爲團山寺,是河上船隻航行時一醒目地標。通過此地後,開始出現許多小島與沙洲,河道也開始變淺、變複雜,河牀的情況年年都有變化,還是需要經常探勘。海軍部畫成水路圖後變遷甚大,無論在哪個河段,地圖幾乎起不了作用,至少低水位時期是如此。
我們在沙市(今荊州)下游約十哩(約十六點公里)處的一個大村莊停船,遇見一名小販,便向他買了些東西。付錢的時候,他竟然開口要三倍價錢。起初我們拒付,但這個老騙子卻上船來賴着不走。羣衆漸漸聚集過來,幾位年高德劭的人認爲我們有理,便建議我們把這名不老實的生意人丟入水中,或是把他抓起來繼續我們的行程。不料這名遭受我們迫害的弱者秉持着更崇高的決心,寧死也不放棄自己的權益。我們爲了息事寧人只得按數付錢,老人上岸後開懷大笑,咬定我們根本是一羣愚蠢的洋鬼子。光是從這份敵意就能知道:大城不遠了。
沙市位於揚子江左岸,此地河道寬超過一哩半(約二點四公里),河水又闊又深,府城那側與其堅固的石堤附近,停泊了許許多多當地船隻,看得出我們來到一個重要的商業中心。
堤岸靠上游的末端形似防波堤,岸上有一座揚子江沿岸最美的寶塔。官府爲了強固此處河岸不受水流沖刷侵蝕,曾投注大量人力,該城與河道所形成的角度絕佳,在江水運作下,堅固擋土石牆附近的航道總能暢通無阻。揚子江上游石材使用極廣,沙市上游的峽谷中便有取之不盡的資源。在本城的堤岸邊,幾乎到處都能架設汽船用的棧橋,江水對岸的山坡則是租界地點的最佳選擇。
在雲端建立廟宇
湖南與四川盛產煤礦,卻也不易購得。湖南境內,只有黔陽縣與巴東縣兩地有煤礦加工業,而且規模極小,至於四川的煤礦業便興盛許多。煤炭的品質很好,十分適用於汽船─至少我們買到的是一等貨色。
接着又經過一、兩個小鎮,鎮民的穿着比下游居民好,看起來也較爲富裕。二月三日抵達江口鎮,船伕們罷工,說要上岸去買米,不過張秘書卻翻譯成買酒。我們答應給船伕米,他們卻不接受,反而要求我們先付錢,並讓他們放個假去花錢。這點我們堅決不肯妥協,甚至威脅船長若不說服手下就不付他錢。接着這些不安分的船伕把帆拉起來,然後坐下來抽菸,過了大約一小時,見我們確實無意屈服,船長和親愛的妻子商量過後,立刻命令船伕開工,否則就要把他們交給他的愛妻處置。這番威脅大有作用,話才說完,船伕就立刻上工了。
我們差不多已經離開面積遼闊、向南延伸數百哩至沿海的沖積平原,進入了山區。天色轉黑之際,正好看見「七門山」一大片黑壓壓地聳立於地平線上,我們便在此地碇泊過夜。船長決定報復我們的固執,便信誓旦旦地對我們說當地盜賊橫行,必須徹夜持械守衛。也許他怕的是自己人吧,這些船伕長得還真像強盜呢!
我守第一輪,順便寫寫信,手槍就放在一旁。有一、兩回船艙窗口有些聲響,似乎有人企圖開窗,但當我望向外頭的夜色,河上一點動靜也沒有,除了下方船艙中船伕們粗粗的呼吸聲之外,萬籟俱寂。剛過了午夜,船隻附近有人聲響起,好像還愈來愈清晰。我抓起手槍,鼓起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勇氣,再次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。我遮住燈光,往外一看,原來是我的同伴要來和我換班。
在這帶河域裡,我們發現有人利用訓練有素的水獺捕魚。河上有好幾艘船,每艘船上都用繩子拴着一隻水獺。水獺被推下船後一直待在水中,抓到魚時漁夫纔將水獺拉起,一腳踩着牠的尾巴用力蹬,直到水獺丟下捕獲的魚爲止。我們又經過兩個看似頗爲繁榮的小鎮白洋和枝江,到了二月五日早晨,兩岸已是陡峭巖壁,後方則是一片崴嵬奇峰。
在最高峰頂上,有一間佛寺峭立於懸崖邊緣,放眼所及,這應該是最靠近天堂的一角。寺廟前方便是一段六百呎(約一百八十公尺)深的斷崖,從垂直距離一千兩百呎(約三百六十公尺)的江面往上看,彷彿遙不可及。
然而,爬上如此高的石壁並在雲端建立廟宇,雖然稱得上一項壯舉,但和寺中和尚每日自我剋制與約束的課題相較起來,也就微不足道了。這些僧人儘管來到如此偏僻、遠離塵世之地,肉體與名利的慾念卻還是強烈得難以壓抑。
(待續)